“城市设计是城市建设的中间领域，对于优化城市形态、体现城市文化内涵和特色具有重要作用。”

“城市是一个有机体，但它不应该消亡。城市规划设计应该让城市更有韧性，有自我修复的能力。”

“城市更新改造必须把自上而下的规划和自下而上的居民诉求有机结合起来，人民的城市由人民建设，才能得到更多人民的理解和支持。”

“城市有主角，也有配角，城市是一座博物馆，我们要留下每个时代有代表性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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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城市设计，王建国总是兴奋不已。

王建国和他的主编《建筑研究前沿》（Frontiers of Architectural Research）摄影|Huijing Huang

学生时期，王建国师从著名建筑师齐康院士，与城市设计结下不解之缘。 东南大学毕业后，王建国前往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和日本爱知工业大学进行研究和深造。 现为中国工程院院士、东南大学教授。

近年来，中国城市设计不断发展和演变，进入转型和深化阶段。 王建国是亲历者、见证人。 负责参与多项城市设计工作，主持完成广州城市总体设计、南京城市总体设计、郑州中心城总体城市设计、牛首山风景区旅游中心等100余项项目。区、第十届江苏省园艺博览会主展馆。 重要的城市设计和建筑设计。 他的设计作品充满古朴典雅的中国韵味，展现出中国传统文人的审美情趣，以及人文与自然的交融共生。

他在实践的基础上，不断推进理论创新，在国内首次系统、完整地构建了现代城市设计理论与方法体系； 提出了城市高层建筑合理布局的定量指导和控制方法； 科学测定强度和容积率的技术方法； 首次提出并实践了基于动态随机视点的城市景观设计方法； 还从技术层面揭示了城市空间形态的构建机制，初步解读了高度、密度与景观优化和管控方面的城市设计问题之间的关系。

这是他熟悉的领域，听起来也很熟悉。 他希望我们的采访也能聚焦在这些方面，少讲他自己的故事，多讲这个城市。

一个好城市

一个好的城市是什么样的？

在王建国看来，一个好的城市并不完全是规划的，而是有很多是自发生长的，其中蕴含着自下而上的增长力量。 城市发展必须有内生动力。 就城市设计而言，要顺应自然，根据城市具体环境进行具体规划设计，引导自上而下的规划、自下而上的社区和居民。 把诉求、人民城市、人民建设结合起来，争取更多人民的理解和支持。

王建国和他的设计团队一直秉承这一设计理念，完成了许多设计作品。 江苏省宜兴丁蜀镇古南街历史文化街区保护规划项目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宜兴是中国历史文化名城。 宜兴自古以制陶闻名，享有“陶都”的美誉，尤其是紫砂。 蜀山古南街是紫砂文化的重要发祥地和传承地，也是宜兴现存最完整的古街。

21世纪初，设计团队首次来到古南街。 当时，这里只住着几位老人。 除了少数家庭还在手工制作炻器外，其余的基本都关门闲置。 在与当地政府的交谈中，设计团队了解到当地希望通过旅游带动陶瓷产业的发展。 经过进一步研究，设计团队确定了一种兼具两者的保护解决方案。 一方面，从物质层面出发，保护街道周边的景观环境，以及街道肌理、建筑风格、工艺品店铺等； 另一方面是对当地紫砂陶艺、民俗文化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

这个项目已经进行了20年。 设计团队采取小规模、渐进式的改造策略，从重点名人故居和陶艺产业的保护入手，以虚线带动整个区域的保护。 如今，沿着古南街行走，随处可见传承千年的传统紫砂工艺与现代生活的碰撞与交融。 传统工艺散发着时代魅力和青春气息。 王建国说：“在这个过程中，有两点非常有价值。一是我们保留了当地特色的紫砂陶产业。古南街至今还保留着90%的原住民，是紫砂陶的重要聚集地。”文化，人们在这里唱戏、喝茶，延续了当地的文化氛围。第二，我们在改造过程中非常重视当地居民改善居住环境的诉求。有些房子是在建筑师的推动下，居民建造的。可以说，对古南街的保护已经转化为一种内在动力。

王建国团队的“站城一体化链接共生”方案荣获沧州老火车站区域规划设计优秀奖。

王建国认为，建设好城市，除了“上下结合”外，城市设计中还应考虑潜力，根据建筑的功能变化进行设计。

江苏园博会的规划设计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江苏园博园最大的特点是其选址本身就具有生态修复、城市修复的意义。 这里曾经是废弃的矿坑和水泥厂。 在设计过程中，项目团队始终贯彻潜性、可持续的设计理念，旨在打造一座永不落幕的园博园、一座永远绽放的南京园林。

这种可持续性体现在功能使用、文化内涵、社会经济、物质环境等多个层面。 充分考虑园博园的长期运营场景和自造血功能，进行统筹规划。 不仅有13个城市展园，还有威斯汀酒店等业态。 通过园博园的规划，矿坑得到改造，前工业时代留下的满目疮痍、废弃的工矿区变成了今天的花园、家园、世外桃源，实现了华丽转身。

王建国带领团队负责园区威斯汀酒店的设计。 与园区其他建筑相比，酒店的位置较高。 位于主展馆与城市展园之间的一块稍高的山地上，南北高差25米。 考虑到地形，为了使酒店的设计不影响周围的山体，并在体量和规模上与周围的主展厅和城市展览花园相辅相成，我们将建筑的坡顶做了靠近北面的坡顶。展园较低，南侧依山而建。 有的地方将坡顶做得比较高，以坡顶作为表现形式，实现与展园的协调与呼应。 从远处看，酒店就像是一群依山而建的自然村落。

通过园博园的重新规划，恢复了矿山生态，打造了新家园。 这种大规模的生态修复不仅在中国首次，而且走在世界前列。

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指导下，一批生态保护、修复和治理工程不断推进，美丽中国建设不断增光添彩。

在王建国看来，城市设计是建设美丽中国的有力抓手。 他说：“中国语境下的美包含美好生活，表达了人们对未来高品质宜居生活环境的追求。我国城市发展已处于高质量发展和质量内涵提升的转型期。”城市设计将在城市转型过程中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让城市变得更加鲜明、独特，让老百姓感受到更加幸福。”

除了在建设美丽中国的实践中努力奋斗，王建国也在努力向世界讲述一个美丽中国建设的生动故事。 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建筑研究前沿》（Frontiers of Architectural Research，简称FoAR，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主编。 Frontiers of Architectural Research是一本全球发行的英文学术期刊，已被A&HCI、CSCD、Scopus、DOAJ等国内外重要数据库收录。 多年来，该刊通过多种措施不断提高办刊质量和国际声誉，力求全面反映我国建筑业的发展历史和建设成就，全面反映建筑业的发展水平。

“从去年开始，我们把期刊改为双月刊，在考虑质量的前提下，收录了更多中国作者的论文，以展示我们在中国取得的良好成果。以杂志为载体，我们可以告诉大家中国建筑业的故事很好。” 王建国说。

给这座城市留下见证

中国城市设计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 20世纪80年代，城市设计的理论和实践经验被引入，王建国在学习中不断探索，初步建立了自己的理论方法和框架。

长期以来，中国的城市规划以经济为中心。 在快速城市化进程中，“一年一年，三年一大变”已成为中国许多城市的常态。 由于城市设计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在城市化进程中，许多有怀旧记忆的老房子、老街道在没有经过筛选的情况下就被拆除了。 不满的声音。

王建国很早就开始关注城市建筑遗产的保护和修复。 他认为，要挖掘城市的历史文化，遵循城市发展的规律，探索城市形态的肌理，留下每个时代具有代表性的见证。

2000年，王建国参加了广州传统中轴线城市设计竞赛。 在广州考察期间，他在珠江边看到了一栋显眼的工业建筑。 起初，他不太知道那栋建筑是什么。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老广州》相册中看到了这座建筑的黑白照片，才知道那是五仙门发电厂。

图为方案总体策略图（上）及五大规划概念图（下）

五仙门发电厂是广州第一座火力发电厂，也是华南地区最早的商业化发电厂。 它见证了广州现代化发展进程中无数个“第一”，兼具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 不过，根据上部规划，这里将被拆除，并建造三栋超高层建筑。 王建国坚信，这座发电厂应该保留下来。 因此，他向广州市政府建议广州市政府去与开发商进行谈判。 几经周折，这一带终于被保留了下来。 如今，这里建成了华侨博物馆，成为珠江沿岸重要的历史景观和公共场所。

事实上，在城市发展过程中，像五仙门电厂拆除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城市建筑遗产重要但脆弱。 为了留下这些珍贵的见证，王建国和他的团队在实践中探索出了一套城市建筑遗产保护的程序。

第一步是筛选。 一座城市就像一座博物馆，必须保存每个时代的精华。 为了挑选出这些具有代表性的建筑，他们开发了动态决策支持系统（Dynamic Decision Support System，DDSS）来筛选和选择保护对象，通过该系统挑选出城市中有价值的建筑。 该系统还与专家系统连接作为修正因子，进一步确定城市中有价值的建筑物。 第二步，修复改造。 不同的年份、不同的材料导致建筑物不同程度的老化。 有的建筑物需要维修加固，甚至构件需要更换、大修，而有的建筑物年久失修。 施工队伍要研究建筑材料的降解机理，通过科学研究，让建筑“延年益寿”。 第三步，转型更新。 其中，有三点非常重要。 一是预防性防护，治小病、防大病，提前发现建筑潜在问题； 二是采用中国传统工艺和施工方法，充分吸收中国传统优秀的施工方法，尊重建筑的原貌； 三是要实现“双碳”目标，改造过程必须绿色低碳，让建筑更加可持续。

此外，城市建筑遗产的保护要考虑其周边建筑、街巷和外部环境，进行连续保护。 王建国说：“对待城镇建筑遗产不是插牙的事。如果选择一些重点对象而忽略了周围的环境，那么建筑就与周围的环境无关，故事与记忆也无关。”这座城市自然就会消失。”

如何让城市建筑遗产既传承文化又拥抱时代？ 王建国及其团队系统建立了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中国城市建筑遗产多尺度保护理论与技术体系，荣获2020年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一等奖。

“多尺度保护”就是把城镇、街区、单体建筑视为一个有机的整体，但在保护方式上可以区别对待。 为了保护那些已经分级的建筑，可以直接冻结为博物馆。 保护或利用，但对于历史文化街区来说，仅仅保护物质空间和建筑形态是不够的，还要注重社会生活环境和场所所蕴含的文化价值。

王建国在设计北京老城总体城市设计时，充分考虑到了这一点，将北京视为一棵参天大树。 “北京是一座从长城、燕山、西山水系、运河水系以及京冀腹地的沃土上生长起来的古老城市。老城区，象征着国家和地方政府管理的中轴线和故宫等皇家建筑的功能设施，还有日月天地坛、东单西单、东四西四等公共和专业市场空间，琉璃厂，以及大型住宅空间为基地。”

王建国说：“一座城市就像一棵树，树下有根脉，主枝沿着树干生长，然后长出许多叶子，小枝叶掉落、被毁掉是正常现象。”更换了，但树干不会改变，对于树的各个部分来说，内部的生长代谢机制是相连的，经络是相连的，血液是相连的，只是因为规模效应，具体的目标保护树干、保护树枝、保护树叶，方法和技巧是不同的。”

万物生长代谢，生命之树常青。 城市设计要处理好保护、传承、扬弃、发展的关系，引导城市保持合理的增长梯度。 既要传承文化，做好今天，又要拥抱未来。

未来的城市

当城市建设进行时，面对很多不确定因素，对于城市设计来说，我们应该尽力寻找不确定性中相对确定的部分，以实现城市的均衡发展。

王建国以本市的防洪标准为例，“有些城镇的防洪标准是50年一遇，但像北京、南京这样的城市，防洪标准是200年一遇。 这听起来可能不公平，但这样的标准是由灾难决定的。 它是由发生的概率和止损的成本决定的，不考虑成本，城市建设不可能有统一的标准。”

2018年，王建国与段进院士共同主办并参加了雄安新区创业区国际城市设计竞赛，并最终获得优胜奖。 他说：“雄安新区建设中也充分考虑了防洪标准。白洋淀水位7.2米左右，雄安新区高程5米至6米，低于白洋淀水位，安新区标高应为11.2米，但不可能将整个城市抬高5至6米，综合考虑计算，标高约为9米， “围栏是建在上面的，这是对城市发展的综合考虑，我们面临的各种因素都会增加城市应对不确定性的能力。”

洪水只是城市面临的不确定因素之一，还有地震或其他地质灾害等。 王建国认为，城市设计应该让城市更具韧性，在面对突发事件后具有自我修复的能力。 “城市是一个有新陈代谢过程的有机体，但与普通有机体不同，城市不应该死亡。它需要负熵的介入来激发活力，赋予它继续运转的动力。”

当城市建设进行时，城市设计师或建筑师也需要不断学习、不断进步。 王建国敏锐地意识到城市设计未来的发展趋势——数字科技、低碳绿色、文化遗产和遗产保护。

就建筑教育而言，王建国认为，培养适应未来城市发展趋势的设计师，应重点培养具有跨界能力、灵活能力、回归现实能力的人才。 在教学中，王建国致力于培养具有爱国情怀、具有文科特色、通晓国际规则的“π”型人才。 “‘π’上面的横线，是指广泛的知识和综合能力。下面的两条腿，一条是指高超的专业能力，另一条代表‘n’，是指拥有许多相关学科的能力。两条腿走在同时，人们处于云端般的网络思维过程中，可以融合科学、人文、艺术等多学科，不同专业可以产生跨界的创新动力。”

适应性是指适应形势并根据形势的发展做出具体决策的能力。 王建国以早年AlphaGo击败李世石为例解释，虽然AlphaGo计算能力很强，可以在19*19棋盘上任意选择胜率最高的点，但如果规则改变，暂时把板子改成21*21或者16*16，不确定能不能应付，但是人家有这个灵活性。 谈及回归现实的能力，王建国表示：“对于人工智能来说，当它学习了足够多的样本后，就可以根据关键词输出相应的架构模型，乍一看可能还不错。但是当它模型回归现实，面对真实的材质、真实的重力、真实的场地，它可能会束手无策。”

在王建国看来，科技引领未来是必然趋势。 我们应该拥抱未来，让人工智能更多造福人类。 我们必须在人工智能的基础上做得比它更好。 拥有不被机器打败的能力是当今最重要的要求。 他也以这样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在城市设计和建筑领域不断前进和探索。

从工程实践到科研教学，王建国的故事都与城市有关，他始终在思考如何让城市设计发挥更大作用，为美丽中国建设贡献力量。 （本报记者 贾文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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