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注]

当地时间8月28日下午，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UNC）发生枪击事件。 多家媒体报道称，嫌疑人是来自中国的博士生齐太雷，死者是他的导师。 子杰彦. 犯罪嫌疑人已被抓获，事件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克里斯（沉一涛饰）是北卡罗来纳大学的二年级学生。 他今年19岁，英语系创意写作专业。 在她的印象中，UNC是一所包容、有序的大学，很少发生恶性事件。 枪击事件发生时，她是学校工作人员之一。 作为旁观者，她目睹了事件的发生、过程和后续。 当时，她和20多名师生一起躲在教室里，度过了一段濒临死亡的时刻。

2023年8月28日下午一点左右，我在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

我在凯南音乐楼1206教室上课，隔音室挤了20多人后显得有点拥挤。今天是开学第二周的周一，课本还没买。 几个小时前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了本学期的第三只松鼠，这学期它会在新宿舍附近迷路的。

凯南音乐大厦前停车场。本文所有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老师正在谈论音乐的阶段。 课堂上的信息量相当大。 听课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拖着走在一条非常崎岖的山路上，或者一列绿色的火车在铁轨上缓缓滚动。 过了一会儿，隔音室外，远处响起了警报声。 我以为是一辆路过的警车、消防车或救护车。 这并不罕见，与我无关。 直到一名学生查看了学校发来的短信和邮件提醒，用恳求的语气向老师请求上厕所。

警报卡罗莱纳州：校园内或附近有武装危险人员。

学校发送的短信提醒。

武装危险人员。

武装危险人物？

拿着枪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我只是随着人群犹豫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教授温和而平静地指示大家靠近讲台，远离窗户。 然后我平静地锁上门，拉上窗帘，关上门。 灯。 我立刻想起高中时外教讲过的一些有关校园枪击事件的安全事项。 灯要关掉，门窗要锁上，大家都聚集在教室中央，像企鹅一样挤在一起取暖，静静地躲在外面路过的人的视线之外。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真的发生了，我是站在里面还是外面，会不会出现拥挤、踩踏、打斗，如果外面的人背对着可能的枪口站着等等，会有多不安；等等； 但此时我发现，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很平静。 我们有条不紊地——大多数人甚至抓起了自己的包——向讲台退去，躲在讲台和黑板之间的缝隙里，躺着，坐着，靠着墙，或者互相靠着。 黑暗中，所有人都沉默了。 墙壁和地板光滑，摸起来冰冷。

我和我的朋友科林就站在讲台中央。 不过，这个讲台是下凹的形状，所以前面相当开阔，可以把腿伸出来。 如果真有人闯进来，绝对能够看到一切。

一阵阵碰撞声和衣服刮擦声传来，有人正在调整坐姿。 然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我还不确定我是否害怕。 我应该害怕吗？

我不知道老师坐在哪里。 他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信息：现在是给亲人发信息确认安全、互相提醒的时候了。 不用太担心，等待警方的通知。 凌晨一点，我爱的人都在中国睡着了。 幸运的是他们不在这里。

凌晨一点半，我给父母发了一条信息。 只有在父母面前，想象自己的死亡才显得不那么自我中心和幼稚，所以我允许自己想象那个“武装的危险人物”破门而入，手里拿着全自动机关枪，所有的一切。众目睽睽之下。 如果他破门而入，我们不逃走，那么他打到我们后，就没有人能活下来了。 我发现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处于如此需要运气的时刻，如此接近人为事故，与可能的死亡并存，或者说关于死亡的想象从未如此生动。 每个人都在平静地玩着手机，但每个人都可能会死。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并不害怕死亡。 我现在不怕死了吗？

但把这些寄给父母，就相当于强迫他们想象孩子的死亡，这有点不道德。 我给他们发了基本信息，说肯定没问题。 我的理智也告诉我，被选中的概率就和任何飞机遭遇空难的概率一样高。 如果你打扰了你关心的朋友，不要指望得到回应，因为你正在发泄一种恐惧，而你理性地认为这种恐惧是不必要的。 毕竟我既不想吓到他们，也不想让他们不害怕。 这就是人性的矛盾。

无论如何，我还是打扰了他们，尽管我确信无论如何我都会后悔。 唯一我不会后悔的就是如果我真的坠毁了。 这未免也有点太不幸了。

我开始联系我来自北卡罗来纳州的朋友、我的室友、我的同学，还有我旁边的科林。 从那时起我们就成了朋友。 我的室友刚刚下课，被闹钟阻止出去吃饭。 她的课是在午饭时间，而她还没有吃午饭。 当她回复我时，她写道：“照顾好自己，啊啊啊”，然后是“我好饿”。 朋友圈里，不少北卡罗来纳州的中国留学生出现了哀嚎，用网络流行语的轻浮来消解心中的不安。 在这有些不真实的时间里，远离了噩梦，新生们安静得诡异。

我想象枪手闯入并把这一刻变成一场噩梦。

我感到一种类似于多动症的不安。

黑暗中，寂静无声，每个人都拿着手机。 我们学校的名字UNC出现在Twitter上并成为一种趋势，下面有很多评论。 这是一件大事，参与其中，看着他们默默地讨论凶手的照片，感觉很奇妙。 他们从讨论禁枪到大选，从讨论华人男性到平权。 有人在下面留言：“哦，他们为什么不是白人？” 还有人发帖称，“美国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有人应道：“那就坐下吧。” “美国航空要走了”和微博如出一辙。我看着他们谴责政府、政党和民族主义，为各种政治立场背书，而这一切的源头仍然在。作为一个旁观者和当事人，我觉得我被绑在涨潮的海滩底部，水还没有退去，透过看不清的水面，看着惊涛骇浪的天空。

凶手有一个社交账号。 他的推文从未有如此多的评论和阅读。 他是河南封丘人。 高考成绩与弟弟相同，被举报。 随后考入武汉大学本科，又考入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硕士。 他是北卡罗来纳州的一名博士生，一名博士生，从父母务农的小村庄一路踏着波涛汹涌的小船而来； 还有消息称他的父母已经去世。 他在学校的官网上也有一个简单的介绍，内容和每个学生一样普通。 受害人严子杰教授也是如此。 我检查完二十分钟后就被删除了。

凶手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多的关注，我猜，或者说，高考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关注。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人会关心吗？ 是否有人能够像过去媒体那样采访、提问、拼凑整个故事、讲述故事？ 大多数人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一个来到美国后本性扭曲的好孩子； 一个可怕、傲慢、无法接受差距的凤凰人； 一个心理阴暗、不讲道理的疯子。 他不可能两者兼而有之。 他可能两者都不是。

坐了一个小时后，人们开始放松。 科林半小时前就拿出平板电脑，开始阅读历史课材料。 我很惊讶，就拿出电脑来玩《雨世界》这个游戏。 小课程群里出现了一波又一波的新消息，根本来不及辨别真伪。 据称，事故最初发生地点位于南路附近的生化教学楼内； 直升机来了，50多辆警车包围了整个校园； 嫌疑人被捕了，哦抱歉，意外被捕。 嫌疑人共有三名； 有两人死亡，十几名旁观者受伤。 维加教授一向表现得冷静得体。 “这之后我请你喝酸奶，”他说； 他还表示，教堂山的警察平时无事可做，因为小镇一直很平静，所以他们现在必须全力出动。 他提醒我们戴上耳机并尽量保持安静。 虽然这是一间隔音教室，但有凶手在外面乱窜，在外面玩确实有点太嚣张了。 2点40分左右，有人开始借充电线。 这时，我的室友已经饿得不行了，他声称要吃掉他的同学。 当天和第二天的课程宣布取消。 她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3点30分，班级群里传来新的消息：凶手已被抓获，警察正在一一清理楼层，部分朋友已被疏散。 教授继续在群里发消息，称如果有人敲门，他不会开门，而是让对面的人把身份证从门缝里滑进去。 这时候大家已经知道凶手不会拿着全自动机枪闯入房间随意袭击，而且凶手很可能不会三个，于是大家胆子越来越大； 四点左右，终于有人要求出去上厕所。 。 看到这条新闻后，我和科林在黑暗中相视一笑，两副镜片闪闪发光，准备一得到许可就一起走。 这位教授询问了他的上司，得到的答案模棱两可，他认为这些答案不准确。 又过了几分钟，发来申请的同学可怜兮兮地说，她已经按字面意义上的身体状况按捺不住了，回来时可以把学生证塞进去证明自己的身份。 然后一群人就走了。 我决定再等一会儿，正当科林准备出去时，短信叮叮当当地响了，警报解除。

有人打开了灯，大家欢呼着散去。

结束了。

我和科林去和濒临“饿死”的室友一起吃早饭、晚饭、奶茶。 噩梦中重现的三个小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比较遥远的。 他们只能在毫无准备的日子里捕捉三个小时的黑暗和寂静。 对于北卡罗来纳大学以外的更多人来说，这就是谈话，来自另一方的肮脏信息，来自这一方的新闻，生者活着，死者死去。 凶手只有一名，死者也只有一名。 最终报告是这么说的。 随后，凶手就淡出了大多数人的视线。

第二天和第三天的课程被取消。 2023年8月29日，学生商店附近的广场上出现了大量的Dog & Hugs摊位。 热情善良的人们和他们快乐、友善的狗坐在一起，抚慰人心中最不需要抚慰的部分，但却抚慰得很好。 我假装小狗拥抱。

8月30日，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为死者举办了追悼会。 悼词写道：三天来，我们看到许多同学、教职员工和公众自发地为严教授献花、举行纪念活动，表达对严教授的思念。 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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