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喆莹

作家摇摇新近出书的散文集《说好不说名字》（上海文艺出书社2022年）谈日常美食，述生活趣事，从百香果谈到“诗和远方”，从平凡事物中演绎时光故事，勾勒出日常生活的异彩纷呈、滋味无穷。

全书分为5辑，分别写了作者的好友轶事、日常生活中的吃食和关于物品的回忆等，字里行间显示出作者精致的生活艺术、轻松随性的生活态度。她细腻地感受生活中的美好，在回忆中体味生活映像，由小事引出人生至理，探寻诗与远方。

由小见大：饮食中的生活滋味

这部散文集中，有许多篇章描写关于美食的故事，即使是最简单的饮食中，也包罗着生活的诗意和踏实的人生态度。

好比《葱样人生》。围绕“葱”这一日常生活中最普通的食材，展开语言游戏和丰富联想，生活气息扑鼻而来。“葱”代表着简单朴素的生活，所谓“葱样人生”，是“一副心乱如麻却假装镇定的模样”，“葱”里的人生哲学，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在《盐就像一种好心情》中，“盐”不但是一种必不可少的调味品，也代表了一种踏实美好的生活态度。沉淀的盐味中是流动的亲情，被盐腌制的食物中浓缩着回忆。《行厨记》中写“从做菜中看到生活的痕迹，才是写诗的开始”。一道家常菜能闻到当下的烟火味，还能吃出发展的记忆。《喝茶的态度》从一杯茶喝出内心的自然与舒适，“认真的态度重在品茶，随性的态度重在饮茶。”这不但是喝茶的态度，也是品味人生的态度。

作者用心诠释“吃”的艺术，从日常饮食中体会多味人生。美食中不但有生活的乐趣，也有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散文集中几篇写人的文章，用第三人称的叙述方式，在差别人与食物的故事中，表达出差别的生活态度。

如在《携肉，诗与远方》中，写涂摸雷对百香果的郁达夫式的“切而且挚”，他 “选择了百香果，就可以携诗和远方”。倪爷以书法家的悬臂回腕之势，做出一道干煎鲳鱼；谢漆郎的“唧唧白玉汤”虽然费工耗时，但他认为享受美味绝伦才是鲜活的生活。作者用差别人与食物的故事，塑造出内向腼腆的涂摸雷、幽默洒脱的倪爷、澎湃精致的谢漆郎等各色“有趣”人物的形象。

民以食为天。作者在饮食中融入关于生活、文学和艺术的思索，正如汪曾祺所言，“谈吃，也是一种对生活的态度，对文化的态度。”摇摇对各类美食的描写，融入她独特的审美视角和人生体验，让日常饮食提升为一种体验人生的艺术。

由一到多：物品中的时光故事

在叙事手法上，这些散文往往由一事一物引发无限遐想，串联成篇。作者有时从一则文学故事引入，穿插着个人的人生体验，从一件物品关联到天地五行，在虚实之间，道出对人生的感悟。

生活中的一些事物是连接记忆的纽带。作者以细致的感受力，从一件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事物，既唤醒自己的回忆，又勾连起文学作品中的故事。二者相得益彰，形成一种别样的表达效果。

如《小巷许你今夜梦圆》中，“小巷”是都会烟火气的象征，是一个都会细腻的脉动，坤生在小巷中融入了异乡的都会，“小巷”能引起人生长河中阶段性的回忆共鸣。《从指尖演绎出的时光》写钢琴中的时光故事，《旧物之恋》写老物件中的深情故事，《露天的椅子》通过写长凳的故事，道出“寻找与停靠是人生之旅的写照”的领悟。《半旧之魅》中，半旧物品经过时光的打磨，沉淀了生活的精华和情感涅槃，写出“半旧不簇新浮华”的心得。即使是宣纸的边角料、自行车、衣摆这些不起眼的日常事物，都能引发作者的浮想联翩，连接起一个又一个心灵故事。

《今夜，谁在滑滑梯》在一系列关于酒的故事中，谈及个人生活经验，谈到朋友的趣事，谈到文学作品中的酒。先从离生的妹妹谈起，谈到离生的父亲喝啤酒的习惯，以及离生的青春回忆，写出喝啤酒是一种日常的快乐，再联想到法国作家菲利普·德莱姆喝啤酒的味觉体验、日本作家西泽保彦的《啤酒之家的冒险》和美国作家约书亚《最爱啤酒》，文中有人生回忆与文学故事的交织，文学典故与自己的日常经验的结合。从一则文学故事、一件日常小事出发，勾连自己的生活经验和人生，使文章显得深刻而丰富。

诗与散文：跨文体中的诗意

散文的语言自由灵动，作者用娓娓道来、任意而谈的絮语，把平淡生活谱成美好的诗篇。《半雅堂“一缺三”的寂寞》《一个与我无关的牌间集》《立在夏天里》等篇写日常生活中的几件趣事，最后以短诗结尾，在散文中插入诗歌，赋予日常生活以诗意。语言上运用典雅文言和诗歌句式，引用易经的哲学理念，使散文的笔调布满诗意和理趣，在诗与散文的互文中焕发出诗意和玄学色彩。

《柠檬是我的，生蚝是你的》用细腻的文字写吃生蚝的美妙体验：“先咬住顶部的最饱满处，清冽、甘甜的滋味便汹涌地漫过唇齿。”“有软有硬，就有对比，仿佛有阴有阳的两种气息交互萦绕在口中。”在细腻的描写中刺激人的味蕾，写出了活色生香的别样滋味。这种滋味，既是物质层面的，更是精神层面的。作者从牡蛎牝牡同体的特征，引出易经的阴阳之道，将自然之物与人生感悟相结合，表达关于生活的哲思。“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万物相生相克，世间一切自有其规律。

《白粥的唇齿江湖》《一个人的清欢》《易医的兴味》等篇，从厨艺、书法、牌局、漆艺、茶艺等生活艺术中，用易经五行解释生活现象。在作者看来，生活万物背后，皆有其隐秘的诗性符码，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用心解读。

散文集中有歌有故事，有美食中的人生趣味，也随处可见生活中的诗意和幽默。作者在平淡的生活中挖掘趣味，涉笔成趣，写出凡人小事的人生经验。文字灵透飘逸，闪烁着对生活的洞察力。在作者的联想中，瓜果佳肴，一事一物，各具其味。作者用平和的眼光欣赏身边的事物，在品尝人生况味中开拓出一方多姿多彩的艺术空间。

【作者简介】

曾喆莹，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2020级中国现今世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