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总会大楼坠落

8月26日凌晨1点左右，15岁的丹丹从新银汇KTV三楼坠落。 丹丹向媒体回忆时表示，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三楼摔下来的。 她只记得摔倒后，她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大腿无法动弹，还伴随着全身剧烈的疼痛。 她隐约听到周围很多人在喊：“打120……” 附近一个吃夜宵的女孩目睹了120救护车将人带走。 她看到，当救护车到达时，一群“这样打扮”的女孩从KTV里涌出来，看着丹丹上车。

新银汇KTV位于成都市华阳街瑞祥路150号。 位于鑫源莫林天地购物中心三楼，面积1000多平方米。 丹丹是一名在KTV工作的服务员女孩。 摔倒前，她喝了近一箱啤酒。 丹丹回忆，8月25日晚上10点40分左右，他和另一名女孩在包间接待了两名顾客，顾客点了一盒半百威啤酒。 丹丹说，对于陪护女孩，KTV是按日支付工资的。 如果包间里有两位客人，女孩就得喝一盒才能拿到当天的全额工资。 和他一起喝酒的女孩喝得很少。 为了不被扣分，丹丹不停地喝酒。 其间，他去卫生间呕吐了两次，最后倒在了地上。 “整个人都失去知觉了。”

《漫长的季节》剧照

丹丹的母亲沉莹告诉本刊，8月26日零时36分，她也接到丹丹的电话。电话中，丹丹哭着告诉她“不想去上班”，但不知为何，她的声音越来越远，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担心女儿的沉樱不断地回电话，却无人接听。 直到一点多，一个未知号码突然加了沉莹的微信，告诉她“丹丹跳楼了”。 他还向她强调，如果警察问起来，一定不能说丹丹在夜总会工作。 沉樱这才发现女儿在“夜总会”工作。 此前，丹丹一直让她去火锅店打工，就从家里搬了出来。

以沉樱有限的阅历，她并不知道“夜总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起初，她以为女儿是“卖淫”。 坠楼事件发生后，沉英才得知丹丹在三月底左右已经在夜总会工作了。 通过查看女儿的聊天记录，她发现一个叫娇娇的女孩在快手上找到了丹丹，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并称担保是15000元。 采访中，15岁的丹丹谎称自己16岁，对方也没有检查她的身份证。

在沉樱的印象中，丹丹当时的变化很大，最明显的就是“不在家”。 沉瑛问她在哪里工作，丹丹一开始说她去了一家火锅店的分店——三月初她曾在一家火锅店工作过几天，但很快就因为年龄问题被解雇了。 沉樱感觉不对劲，一直追着女儿询问。 丹丹还表示，她是“搞销售的”。 沉樱来过丹丹的宿舍很多次。 里面有好几个房间，里面住着几个女孩。 房间又乱又臭。 每次去的时候，姑娘们都快睡着了，门关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任何人。 沉樱想加女孩们的微信，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她记得有一次去那里，看到沙发上睡着两个不知名的人，沙发前还有呕吐物。

生病的女孩

沉樱想不通，女儿为什么要去“夜总会”工作。 最终，她将原因归咎于“女儿的病”——两年前，丹丹被诊断出患有“双相情感障碍”（以下简称“躁郁症”）。 ）。

沉颖今年41岁了，丹丹是她和前夫的孩子。 丹丹两岁时，前夫患了脑瘫，生活不能自理。 丹丹十岁时就去世了。 2021年之前，丹丹一直和奶奶一起生活在家乡宜宾农村。 沉莹在成都工作，母女俩只有寒暑假才能见到丹丹。 沉英说，在生病之前，丹丹一直是一个开朗的孩子，成绩也很好，考试成绩经常在90多分。 但2020年进入初一后，丹丹的成绩持续下滑。

沉樱看不出来丹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此时，她已经再婚，并在2020年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进入初一后，丹丹总是说自己失眠。 而且，她的情绪也变得很不稳定。 “有时她高兴极了，有时她一下子就生气了。” 2021年6月，沉颖带着孩子来到成都。 她带着女儿去医院，丹丹被诊断出患有躁郁症。 对于孩子的病，沉樱心里有些愧疚。 但转念一想，又没有办法——农村没有收入来源，孩子要穿、要吃，赚不到钱怎么办。 “你去陪孩子了，谁给你钱？你不做谁来做？”

《漫长的季节》剧照

今年3月开学后，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沉英说，每天一回到家，丹丹就告诉她，她不想继续读书了。 沉樱建议她至少读完初中，玩一两年，然后去读职业学校。 在这个问题上，两个人一次又一次“交涉”，直到有一天，丹丹说，“如果你强迫我去学校，你可能不知道那天会发生什么。” 这句话把沉瑛吓坏了，生怕“这孩子我已经受够了强迫”。 她选择了妥协。

丹丹坠楼事件在网络上疯传后，评论不断刺激着沉莹的神经。 有人说，“什么样的家庭，15岁的女孩就开始陪着女孩”，也有人直接说，“罪魁祸首是父母无能”。 沉樱觉得很委屈。 她觉得自己很关心自己的女儿。 丹丹刚退学的时候，八九点丹丹下楼吃串，沉樱就会很紧张。 她会不停地打电话、发微信询问她在哪里。 当她被这个问题惹恼时，丹丹说：“拿个监控摄像头，放在我屁股上。” 有时他会对她大喊大叫。 沉樱见她心情不好，只能放弃，因为“怕女儿生病”。

付费陪护

在招聘软件的描述中，新银汇KTV自称是一家正规的量贩式KTV。 但事实上，KTV从业者张乔告诉本刊，从性质上看，新银汇KTV经营的业务已经属于经营型KTV的范畴，以异性陪护服务为主。 高露是成都KTV行业的一名经理。 他告诉本刊，商务KTV其实是过去商务俱乐部的演变。 因“严格检查”而更名。

《打黑帮》剧照

高露告诉本刊，在商务KTV中，女生参与陪酒的模式主要有两种：“点播”和“兼职”。 不少招女孩的工作人员提到，收入是按照陪护时长来计算的，每小时100到500元不等。 每场比赛，都会根据女孩的外貌、身材等条件进行评分，然后确定价格。 无论时长如何，价格通常在600-3000元/节之间。 张乔说，女孩们的收入来自陪护，而KTV的收入则来自昂贵的酒水。

高露说，陪护服务在成都很流行。 他说，在成都的中高端场馆，包间两位客人通常需要配备两名负责陪同客人的酒促销员、两名负责包间服务的男孩或女孩、一名客户经理负责预订。 如果客人多的话，这个配置就要加倍。 这样算来，一个有20-30个包间的地方，每天至少要有100多个女生在场才能布置。 在他看来，一个地方能否经营好，最重要的就是订房和陪妹子。 “如果客人不能选择姐姐，他们还会再来吗？”

据张乔观察，近年来，由于商业KTV的普及，不少大众KTV为了吸引和留住顾客，也推出了陪侍服务。 “利润比单纯订房、唱卡拉OK要高得多。” 李鑫去年曾多次前往涉事的新银汇KTV。 在他的印象中，这里的装修和环境都很普通。 当时已经有陪护服务，但陪护姑娘不是他家的，“得从外地调来”。 今年2月3日，新银会抖音公众号发布“招募女孩”广告，开始公开招募陪护女孩。

《明天我是谁的女朋友》剧照

张乔说，一般来说，这些陪护姑娘入职时并不签订合同。 他们只需要填写一份报名表。 其中大部分是按日支付的。 他们的流动性很强，如果感觉不舒服可以随时更换场地。 这本杂志在网上找调酒师女孩时问“你还想要别人吗”？ 一天之内，我们收到了近十条来自招聘人员的消息。 有些人提到“年龄根本不是一个因素”。 当询问对方是否对这份工作感兴趣时，如果有人有要求，答案总是是否定的。

5个月的时间，丹丹收到了新银汇KTV的30950元转薪，还有一些小费等收入。 有介绍费。 沉樱查了丹丹的手机，发现她每介绍一个女孩进群，KTV就会给她1500元到2000元的介绍费。 丹丹上班后，从4月1日起就不断尝试招人。

北京市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徐浩告诉本报，根据《娱乐场所管理条例》第十四条规定，娱乐场所及其从业人员不得提供或者从事营利性陪护活动。 违反规定的，将予以停业整顿。 情节严重的，吊销娱乐场所经营许可证。 徐浩表示，有偿陪护依然存在的很大原因在于实施难度和调查取证难度。 “对于提供不涉及卖淫的服务的陪护人员，有时有关部门不会对其进行处罚，因此陪护行为屡禁不止。” 张乔告诉本刊，有时他们在接受调查时，会关闭旧的地方，换上新的地方。 他已经去过四五个省份工作。

《快点》剧照

现在，丹丹每天仍然需要大量的康复治疗。 沉颖发来的视频中，她已经能走路了，但右腿不能用，一瘸一拐的。 一提起这件事，她的情绪就非常激动，精神状态也变得更加糟糕。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文中除徐浩外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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