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终于落地了。 在接连对谷歌和Meta提起诉讼后，美国政府最终对电商巨头亚马逊提起了反垄断诉讼。 反垄断沙皇莉娜·汗为此准备了六年。

亚马逊强势反击

美国时间周二，美国两大反垄断监管机构之一的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联合17个州正式对互联网巨头亚马逊提起反垄断诉讼。 FTC 向亚马逊总部位于西雅图的美国华盛顿西区地方法院提交了一份长达 172 页的诉状，指控这家电子商务巨头滥用其市场主导地位来压制竞争对手。

与FTC一起起诉的17个州主要是纽约州、康涅狄格州、新泽西州、俄勒冈州和马萨诸塞州等经济富裕的蓝州。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并没有亚马逊总部所在的华盛顿州，也没有此前起诉过亚马逊的加州和哥伦比亚特区。

FTC 主席莉娜·汗 (Lina Khan) 在宣布诉讼后表示，“该诉讼记录了亚马逊如何通过一系列惩罚性和强制手段非法维持其垄断地位。该诉讼旨在要求亚马逊追究垄断经营责任，恢复失去的自由公平竞争承诺” ”。

她还表示，亚马逊致力于阻止任何竞争对手获得同等规模的消费者用户。 这起诉讼体现了数字市场竞争行为的前沿理念，揭露了亚马逊压制竞争对手、剥夺其氧气（用户）的操作，将对未来产生深远影响（反垄断）。

面对FTC的严厉指控，亚马逊发表声明进行强硬反击。 亚马逊总法律顾问戴维·扎波尔斯基表示，FTC的诉讼在事实和法律依据上都存在明显错误，只能说明该机构的监管重点严重偏离了保护消费者和市场竞争的使命。 。

莉娜·汗此前表示，如果诉讼获胜，市场竞争将恢复，消费者将受益于更低的价格、更好的质量和更多的选择。 针对这一说法，扎波尔斯基针锋相对地回应称，如果FTC胜诉，结果只会是消费者的选择更少、价格更高、交付更慢、小企业的选择更少，这正是对面的。 垄断法与其初衷适得其反。

受到反垄断诉讼后，亚马逊股价周二收盘下跌 4%，市值蒸发超过 500 亿美元。 但对于市值近1.3万亿美元的亚马逊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亚马逊股价周三保持稳定，收盘基本持平。 由于今年亚马逊股价稳步上涨，即使因离婚而分割家庭财产，创始人贝佐斯目前的个人资产仍然超过1500亿美元。

美国电商巨头

1994年，贝佐斯在西雅图创立了电子商务平台亚马逊。 它最初是一家网上书店，后来发展成为一家什么都有的电子商务巨头。 据eMarketer估计，亚马逊去年在美国在线零售市场的份额接近38%，而排名第二的沃尔玛的市场份额仅为6.3%，还不到亚马逊的零头。

在特定细分市场，亚马逊的主导优势更大。 在在线图书和杂志市场，亚马逊的市场份额约为80%。 在电子产品、玩具等市场，亚马逊的市场份额超过50%。 这些主要细分市场占美国在线零售额的三分之一以上。

即使以整体线上线下零售市场来看，亚马逊的市场份额也达到了10.40%，仅次于沃尔玛的12.67%。 按照目前的增速，亚马逊明年将超越沃尔玛，占据美国整体零售额榜首的位置。

诉讼称，亚马逊在美国在线第三方市场销售中的市场份额约为55%。 2021年，亚马逊占据美国电子商务流量的58%。 加州政府表示，对于没有自己渠道的第三方卖家来说，亚马逊几乎是他们唯一可以依赖的第三方销售平台。

美国联邦政府多年来一直准备起诉亚马逊。 早在2019年特朗普执政期间，两大反垄断监管机构FTC和司法部就开始对亚马逊、谷歌、Meta和苹果四大科技巨头进行反垄断调查。 亚马逊电商业务给第三方卖家带来的压力是调查的重点。

2020年底，美国政府对谷歌和Meta两大巨头提起反垄断诉讼，并明确要求分拆Meta旗下两大社交资产WhatsApp和Instagram。 拜登政府上台后，继续推进这两起诉讼，并对诉讼内容进行更新和补充。

在联邦政府起诉亚马逊之前，美国两个州和地区政府已经对这家电子商务巨头提起反垄断诉讼。 2021年5月和2022年9月，哥伦比亚特区政府和加州政府在各自高等法院对亚马逊提起反垄断诉讼，指控这家电商巨头滥用其主导地位，违反加州市场竞争法，以不公平的手段用于打压第三方卖家、阻碍市场竞争、抬高网上价格。 在这两起诉讼中，哥伦比亚特区政府的诉讼被地区法官驳回，而加州政府的诉讼仍在审理中。

小卖家别无选择

FTC 到底指控亚马逊做什么？ 他们在诉讼中表示，“亚马逊是一家控制着在线零售经济不成比例份额的公司。亚马逊利用其垄断力量为自己谋取利益，同时伤害其客户。这包括数千万经常在其平台上消费的人。”的美国家庭，包括数十万家依靠亚马逊平台获取客户的小企业。”

诉讼文件中列举的垄断行为包括：亚马逊要求平台卖家使用亚马逊的物流服务，才能享受Prime等福利并优先向消费者推荐。 这种操作也损害了市场竞争。 此外，亚马逊在搜索中还优先推荐自家产品，而不是第三方卖家的产品，这降低了用户的购物体验。

亚马逊还强制卖家在自有平台上以全网最低价格销售，不允许卖家在其他电商平台上降价，使得亚马逊的竞争对手无法与之公平竞争。 该业务此前曾受到加州政府的反垄断诉讼。

FTC表示，由于亚马逊在电商领域的主导地位，第三方卖家别无选择，只能接受亚马逊的条款，这增加了卖家的成本，人为提高了消费者支付的价格，降低了购物体验。 。

FTC要求法院发布禁令，禁止亚马逊从事“非法经营”并改变亚马逊的业务。 虽然没有像起诉Meta那样明确呼吁拆分WhatsApp和Instagram，但FTC也在诉讼中建议法官对亚马逊进行“结构性调整”，这是分拆业务的法律规范。

莉娜·汗解释说，诉讼目前的重点是责任确定，但不排除分拆亚马逊的可能性。 联邦贸易委员会有兴趣寻求任何能够有效防止亚马逊压制竞争的解决方案。

值得注意的是，莉娜·汗还表示，如果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亚马逊高管需要对亚马逊的违法行为承担责任，FTC也可能会列出名字并将这些高管添加到诉讼中。 “我们希望确保对正确的人提起诉讼，如果我们认为有道理，我们会毫不犹豫。”

酝酿六年

对于莉娜·汗本人来说，起诉亚马逊有着更重要的意义。 这是她自己反垄断研究历程中的一个里程碑，也是她将反垄断理念付诸实践的重要一步。 瑞娜·汗为此计划了六年。 她最初因对亚马逊的反垄断研究而闻名。

2017年，亚马逊斥资137亿美元收购线下高端有机生鲜连锁超市Whole Foods，正式将电商版图从线上拓展至线下。 由于亚马逊此前并无线下零售业务，此次横向扩张收购并没有被反垄断监管机构拒绝。

就在亚马逊收购全食超市的同一年，耶鲁大学 27 岁女博士生莉娜·汗 (Lina Khan) 发表反垄断论文《亚马逊的反垄断悖论》，不仅明确批评亚马逊的垄断行为，还直接挑战反垄断监管几十年来主导美国监管的标准。

莉娜·汗认为，传统的芝加哥学派反垄断标准已经不再适合当前的互联网平台。 她分析了亚马逊的商业和竞争模式，指出亚马逊虽然通过降价暂时让消费​​者享受低价，但其平台不断强化垄断优势，实际上减少了市场竞争，不利于消费者的长远利益。

除了发表论文外，她还在《纽约时报》撰写专栏，公开反对亚马逊收购全食超市。 她批评FTC批准亚马逊收购全食超市的监管决定过于天真，让亚马逊继续扩大其在电商和物流领域的垄断势力。

当时还默默无闻的年轻学者莉娜·汗因这篇论文而名声大噪，成为反垄断领域“新布兰德斯学派”的代表。 她本人也引起了民主党参议员伊丽莎白·沃伦等进步左翼政客的关注，为她随后从政铺平了道路。

反垄断鹰派上台

拜登上台以来，先后任命鹰派担任反垄断重要职务。 2021年，年仅31岁的莉娜·汗获得了最重要的提名，成为反垄断监管机构FTC主席，成为FTC历史上最年轻的主席。 她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同事吴秀明曾担任美国国家经济委员会市场竞争主席特别助理。 美国反垄断律师乔纳森·坎特还曾担任司法部反垄断司司长。

三个最强大的反垄断职位现在掌握在鹰派学者手中。 值得注意的是，丽娜·汗和坎特的就任并未受到参议院共和党人的抵制，两人的参议院确认票数均为69:28（吴修明的任命无需参议院确认）。 显然，加强对互联网巨头的监管，遏制其不断扩大的经济社会影响力，已成为美国政界近年来的共识。

莉娜·汗 (Lina Khan) 出任 FTC 主席后，亚马逊和 Facebook 两大巨头甚至公开提出，由于莉娜·汗 (Lina Khan) 长期批评他们，无法不带偏见和公正地执法，应积极避免涉及亚马逊和 Facebook 的反制措施。 垄断调查。 当然，瑞娜·汗没有接受这个请求。

过去两年半里，莉娜·汗带领FTC发起了一系列反垄断诉讼：继续施压要求分拆Meta、起诉英伟达成功阻止收购Arm、起诉微软阻止收购动视暴雪公司，并起诉 Meta 以阻止收购 Metaverse Startup Within。

虽然后两场诉讼均以联邦贸易委员会败诉告终，但这并没有浇灭莉娜·汗的斗志。 相反，这促使她更加积极地对科技巨头发起新的诉讼。 由于FTC没有行政执法权，必须通过诉讼来推动重大监管调整。 莉娜·汗真正想做的，是通过一场又一场的诉讼，推动美国反垄断法的重新立法。

去年4月，她明确提出了“以诉讼倒逼立法”的想法。 “如果FTC认为（某项交易）涉嫌反垄断，现有的反垄断法可能不适用，那么就应该通过诉讼来推动。 因为这将会有巨大的帮助。 即使我们输掉了官司，也可以向立法者发出明确的信号，敦促他们更新反垄断法，以适应当前互联网经济的现状。 我显然不是那种认为打赢官司就算成功的人。 人们。”

新布兰迪斯学校

过去几年，随着美国反垄断鹰派全面掌权，相继起诉互联网巨头，美国反垄断监管理念近年来正在发生变化。 新自由主义和芝加哥学派在 20 世纪 60 年代和 1970 年代占据主导地位的时代正在结束。 加强政府监管力度和范围，遏制企业巨头的规模和影响力，已成为美国未来反垄断监管的主流共识。 即使是小政府的共和党人也想控制超级强大的互联网公司。

美国众议院2020年发布的互联网反垄断调查报告中，明确呼吁修改美国反垄断法。 此前，美国反垄断监管法的基本判断标准是以消费者为中心，即垄断行为是否影响了消费者的经济利益。 美国众议院调查报告建议国会重新编写反垄断法，以适应互联网时代的新变化，改变垄断判断标准，重点关注行业竞争，即垄断是否影响其他竞争对手的创新。行业。

今天的科技公司已经成为与石油大亨和铁路大亨时代一样的垄断力量。 从某种意义上说，今天的苹果、谷歌、亚马逊和Facebook可以比作一个世纪前的几大家族：洛克菲勒（石油大亨）、摩根（金融大亨）、范德比尔特（交通大亨）、卡尼吉（钢铁大亨），也占据在各自行业中具有不可动摇的主导地位。 然而，与传统行业垄断巨头占据资源和产能相比，互联网时代的巨头主导着数据和算法。 谁控制了用户数据，谁就控制了市场。

今天的用户数据比以前不可持续的实物资产具有更大的价值。 此外，数据是可持续的。 用户在使用产品的过程中会不断产生新的数据。 大量数据不断推动算法改进，不断扩大巨头的主导优势。 苹果、谷歌、亚马逊和Facebook也是人工智能领域的巨头。 他们控制用户的网络访问，控制用户社交、购物、兴趣爱好等几乎所有数据。

今天美国兴起的是强调平等的“新布兰代斯”学派。 洛斯·布兰迪斯是美国最高法院第一位犹太裔大法官，也是美国反垄断监管立法最早的推动者和旗帜人物。 由于提供免费公益服务，主张提高最低工资、限制最长工作时间、遏制企业巨头垄断，布兰代斯也被称为“人民律师、社会法官”。

新布兰迪斯学派认为，新自由主义反垄断框架已不再适合科技巨头的数字经济时代。 互联网巨头通常提供免费服务。 他们的商业模式无法用传统的监管模式来衡量，监管部门也没有充分考虑互联网巨头带来的用户数据问题。 这些学者认为，美国的反垄断监管体系应该像一百多年前的布兰代斯那样进行系统、深入的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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