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南风窗记者 何国胜

彭婷还在为女儿的事情奔走，试图让她成为受害者的身份——4个月前的8月26日，她15岁的女儿丹丹从成都新银汇KTV三楼坠落，受重伤。 有粉碎性骨折和腰椎骨折。

彭婷告诉南风闯，事发后她才知道丹丹一直在KTV做“陪酒”。

据丹丹后来回忆，事发当天，她与客人喝了一箱半啤酒。 喝醉酒后，她不知怎么从三楼摔下来，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

丹丹坠楼后医院出具的病情证明

事发后，新银汇KTV否认雇用丹丹。 不过，在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丹丹多次表示，自己在新银汇KTV工作了三个多月，日薪3万多元。 此外，丹丹还向媒体透露，与她一起在KTV喝酒的几个人也都是未成年人。

9月14日，成都警方对“新银汇KTV组织未成年人进行违反治安管理活动”刑事立案，涉案KTV也已暂停营业。

不过，到目前为止，丹丹还没有被确定为“受害者”。 知情人士表示，上述案件是警方在日常工作中发现违法行为后立案的。 丹丹既不是受害者，也不是记者。 目前，她与上述案件无关。 这意味着丹丹的受伤没有人负责。

丹丹上班时的自拍

正因为如此，彭婷正在为女儿的受害者身份而奋斗。 在她看来，女儿的摔倒与她从事“带薪陪护”工作有关，且女儿与新银汇KTV之间存在劳动关系。 彭婷已聘请律师回应其诉求，相关认定仍需警方进一步调查和法院判决。

从建筑物坠落

坠落事件发生在8月26日凌晨。

彭婷记得，在她摔倒之前，丹丹给她打了一个简短的电话。 她只是说不想去上班，然后声音就离电话越来越远了。

随后，彭婷从监控录像中看到丹丹从三楼跳下。 南风之窗获得的监控视频显示，丹丹从KTV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护栏上。 然后她扶着护栏，试了两次都没有爬过去。 然后她再次抬起双腿，用尽全力爬过护栏。 她一只脚踩在了护栏边缘。 当另一只脚也爬过护栏时，她松手摔倒了。

丹丹坠楼监控录像

坠落事件排除刑事案件——10月26日，成都12345热线回复彭婷称，现场监控发现，8月26日（事发当天），受伤者从第三层楼跳下。事发地点的地板是他自己的。 消除他人实施犯罪的可能性。

彭婷告诉记者，她后来从急救120处得知，丹丹于12时55分左右从楼上坠落，120于1时20分左右赶到。 但在120赶到之前，她询问丹丹的同事娇娇，为什么丹丹的电话没有声音。 聊天记录显示，娇娇表示丹丹“喝醉了”，她会帮忙照顾他。

1点29分，一名陌生人加了彭婷微信好友。 获批后，他称自己是丹丹的朋友，现在正在医院，告诉他“丹丹跳楼了”。 对方把医院地址发给了彭婷，然后再三向彭婷强调，以后警察问他的时候，千万不能说丹丹是去夜店的，就说他是来玩的，不然就被调查了。

案发当晚，一名自称是丹丹朋友的人告诉彭婷，她的女儿从楼上坠落。

“我问过你们老板，她说，‘他们不能来，否则会被调查，丹丹也会被调查。’” 我问丹丹她会怎么样，她说，“她还未成年，去夜店，这是违法的，她会受到惩罚的。”“被抓住了，”彭婷说。

当她听说夜总会的事时，她下意识地觉得女儿可能是被骗去卖淫了。 当晚，彭婷的男朋友上夜班没有回家，她就带着小女儿赶到了医院。 当时正下着大雨，车子开不快，走错了路。 3点45分，她到达医院。 “我记得很清楚，我当时就报了警。”

申请成为受害者

事故发生后，通过12345热线报告情况。 新银汇KTV垫付了丹丹的治疗费用，但始终否认雇佣丹丹陪他在KTV喝酒。

从12345平台相关部门对彭婷的回复来看，警方尚未认定丹丹为9月14日立案的“新银汇KTV组织未成年人实施违反治安管理活动”的受害人。据知情人士透露此事并非丹丹和彭婷立案，而是警方在日常工作中发现的。

11月6日，天府新区在12345平台给彭婷的回复中还提及：2023年9月13日，华阳派出所在工作中发现新银汇KTV组织未成年人提供有偿陪护违反治安的行为管理活动。 因此，该案当日立案侦查，并于次日立案侦查。

天府新区回应彭婷，也对涉事KTV立案侦查。

目前，警方尚未透露该案有多少人、具体受害者是谁，但彭婷表示，丹丹不是受害者之一。

这意味着丹丹不能作为直接受害人参与上述刑事案件的诉讼活动，也不能对新银汇KTV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

一位知情法律人士告诉记者，从法律角度看，“组织未成年人实施违反治安管理活动”的直接侵权对象是治安管理秩序，而非具体个人。 这或许也是丹丹没有被列为新银汇KTV刑事案件受害人的原因之一。

丹丹坠楼的新银汇KTV目前已暂停营业。

该法律人士还表示，无法确认丹丹与涉案KTV之间的劳动关系可能是丹丹无法成为受害人或对涉案KTV提起民事诉讼的另一个原因。

彭婷认为，虽然丹丹和KTV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但有信息证明他们之间存在劳动关系。

彭婷告诉记者，当时丹丹的最后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火锅店。 是娇娇通过社交媒体私信联系丹丹，并给了他们“老板”的微信号。

这个所谓的“老板”，就是后来给丹丹发“工资”的人。 丹丹在微信上标注为“语娃儿”。 南风之窗获得的丹丹微信转账记录显示，从3月27日开始，“御娃儿”几乎每天都会向丹丹转账500元、450元。

丹丹与“雨娃儿”之间的转账记录

此外，丹丹的打车记录还显示，几乎每天晚上8点20分左右，丹丹都会从住处打车前往新银汇KTV。 而且，丹丹和所谓KTV同事的聊天记录中还提到，“玉娃儿”是他们的经理。

丹丹打车记录：几乎每天晚上8点20分左右，他从住处打车到新银汇KTV

但目前尚不清楚的是，“玉娃儿”与涉事KTV之间是否存在雇佣关系。 这意味着丹丹与涉案KTV之间存在一层劳动关系，难以确认。

湖北一位KTV从业者告诉南风窗，在实际操作中，KTV招募有偿陪护，尤其是未成年陪护时，为了规避法律风险，不会与陪护签订任何劳动合同，而是会聘请中介。 （业内常称“领队”），让他们招募陪护，然后安排他们去KTV工作。

因此，从法律角度看，陪护员与KTV不存在劳动关系，与领队基本没有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确定陪护人员与KTV之间的雇佣关系是一大难点。

这也是彭婷等人目前正在努力解决的问题。

彭婷告诉南风窗，她已经聘请了律师，并向检察院提交了相关意见和申请。

从火锅店到夜店

彭婷不知道丹丹最终是否会被认定为该案的受害者。 但她清楚地知道，她曾经以为的好女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她的印象中，丹丹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女孩，性格开朗、可爱。

丹丹出生于2008年，当时彭婷25岁。 “我们没有领结婚证，只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然后就生了孩子。” 彭婷说，她从小就看着父母吵架，觉得结婚不结婚都无所谓。

《明天我是谁的女朋友》剧照

当时，孩子的父亲已经和前妻有了一个女儿。 丹丹8个月大的时候，彭婷把她送到了奶奶家。 因为她没有结婚，所以孩子的户口也落到了奶奶的身上。 之后，她和孩子的父亲来到成都打工。 丹丹两岁多的时候，奶奶把孩子送到成都，想着去那里上幼儿园。

2011年，孩子的父亲患了脑梗塞，导致半身不遂，逐渐生活不能自理。 彭婷说，从此以后，她要照顾孩子，还要照顾生病的父亲。 当孩子进入小学时，她和孩子的父亲决定让丹丹回奶奶家上学。

2015年前后，丹丹父亲的病情加重，大女儿和女婿被送到家乡的养老院。 他很少见到他们。 两年后，丹丹的父亲去世了。

后来，彭婷认识了现在同居的男友。 2019年，她意外怀孕，又生下女儿，组建了家庭。

2021年，丹丹发现了“问题”。 彭婷记得女儿告诉她，她经常失眠、做恶梦，有时还会出现幻觉。 “我觉得家乡的医疗条件不够好，就带她来到成都，到华西医院检查。后来，女儿被诊断出患有躁郁症。”彭婷说。

丹丹坠楼后在华西医院接受治疗的案例

经过一两个月的药物治疗，丹丹的病情好转了不少，但彭婷担心让她回去，就让她留在成都读书。

在她眼里，丹丹以前是听话懂事的，学习成绩也不错。 她的几门主课成绩都在90分左右。 但从初中第一学期开始，症状开始出现，她的成绩开始下滑。 到了成都后，我的成绩一直没有进步。

彭婷无法具体确定辍学的原因。

她记得2023年2月20日左右，丹丹上学还不到10天，多次告诉她要退学。

上次给彭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说你坐下来听我说，如果你强迫我去学校，你可能不知道有一天会发生什么。” 彭婷听后心里慌了，不敢阻止。

放学放假后，丹丹去了家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3月20日左右，火锅店因年龄问题准备解雇丹丹。 但当时丹丹告诉彭婷，她要被派到分公司上班。

彭婷是在女儿出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在新银汇KTV找到了工作。

南风窗获得的聊天截图显示，当时，一位名叫娇娇的女孩在短视频平台上给丹丹发私信，介绍她去夜店工作。 她说，一个月最低保障是1.5万元，“很好玩”。 据丹丹此前采访透露，她随后前往“夜总会”，即新银汇KTV接受采访。

娇娇在短视频平台给丹丹发私信，介绍她去夜店工作。

但丹丹告诉彭婷，她还是要去火锅店分店打工。

从此，丹丹就很少回家了。 自3月底上班以来，她仅在7月3日去医院看皮肤科医生时回来过一次。事发后，彭婷查看了女儿的出租车记录，发现有时她会回家与她以前的朋友在附近共进晚餐，但再也没有回家。

彭婷也未能通过娇娇得知女儿到底在做什么。 当她询问时，她总是说她在火锅店。 彭婷并不知道，当时丹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7月16日，丹丹割腕。 到医院治疗后，彭婷问女儿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她微笑着说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 彭婷说道。

四十天后，即8月26日，丹丹从楼上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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